如鱼在水

我对孤独有一种极大的需求

汉尼拔的养成日记(4)

第四章

清晨的阳光从农舍的烟囱中缓缓升起,对于日夜颠倒的警察来说或许这才是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

皮革制的沙发与熟睡者的香味结合,散发出一种温柔的味道。望向后座,汉尼拔蜷缩着躺在毯子上,发旧起毛的边角摩擦着脸上稚嫩的绒毛。其实这个毯子是用来保暖的,可是在汉尼拔手里就变成了一个隔开脏兮兮的坐垫的工具。

威尔不断地把玩着眼镜,汗津津的手让塑胶变得黏腻,镜框都差点被挤压变形。不该是这样的,他将眼镜抛向副驾驶座,头靠在转盘上面。他的眼角仍能望得到汉尼拔。

冷硬的转盘让他的脑袋稍作清醒,他下车,让清晨的冷风刮在脸上,疼痛让他冷静。



“距离诊疗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阿拉娜出现在他的身旁。头发蓬乱,穿着棉质的褐色睡袍,手还拿着一个热水壶,显然一幅刚睡醒的样子。威尔犹豫着是不是要帮阿拉娜拿一会儿热水壶。

“嗯,我知道,可是汉尼拔今天估计不能准时来了。”

“即使如此我的诊疗时间也不能改去清晨,拜托我妆都没画,看起来就像个疯婆子。”

两人为这适宜的小幽默相视而笑。但阿拉娜随后又摆出一幅严肃脸,比平时寡淡的眉脸让她双眼之间的皱眉更加深邃,威尔叹了口气,头低垂着。

“你的工作很忙,我知道也能体谅。可是莱克特不行,他的情况很复杂,而且我们需要尽快知道米莎的下落。”

“她很有可能死了!”

“很有可能!表示着还有一点希望,至少我们也要查清楚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找出小莱克特的病因!”

“你认为他的病因都是米莎造成的吗?难道找不到米莎,他就一辈子无法治好。别告诉我你是个因果论*信仰者!”

“我没有这个意思,反倒是你,你对于寻找莱克特的家人保持着严重反对的意见,我不明白!”

威尔不安地搓着手,眼镜不知道被放去哪里,他频频往车后座看,希望汉尼拔没有被惊醒。

“威尔,其实你看起来更需要治疗。”

“那表示我们也需再也不是朋友了!显然一个病人没有和他的心理医生有任何发展友谊的可能!”

“拜托你别那么自私!你大可以去找一些别的医生,我有认识……”

“够了!”威尔失控地大喊,阿拉娜被吓得肩膀收紧,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责怪与愧疚,矛盾得犹如他与阿拉娜的关系。

“至少。”阿拉娜放低声音说到,“至少让他上学校,如果你长时间的与他相处,他会对你产生依恋的。依恋的程度会比你想象中严重,你负担不起。”因为你自己看起来都已经如此脆弱,根本无法承担起一个孩子所需要的爱,尤其是汉尼拔。这是阿拉娜没有说出口的话,哽咽在她的喉中,可是威尔从她的眼神看出。

“我会考虑的。”他精疲力尽地回答。随后坐上了车,驶离阿拉娜的家,任由阿拉娜伫立在冷风前颤抖。

他再次从车镜回望车后座,少年的眼睛已经微微张开,棕色的眼睛倒映着世间所有的美好。没有任何的话语和动作,汉尼拔侧躺在车垫,浅金色的刘海轻轻地搭在鼻翼上。

“噫……”他发出一段拟声词,因为许久未开口说话,让他的声音像是一头幼兽在悲鸣。

威尔停下了车,开了前座车门,然后去到了后座。他一把抱起汉尼拔,皮革的香味在汉尼拔的发顶盘旋。而少年温热的手抵在他的胸膛,口中不停地发出叫唤,威尔感觉到少年喉咙大幅度的震动,他的心脏也随之颤抖了起来。

他们两个相互依靠着,舔舐着彼此的伤口。

拜托,拜托,威尔如此绝望地乞求着

不要让我对他产生依恋。

也需他所要求的爱不比汉尼拔少。



多亏了这段小插曲,威尔难得上班迟到了一个小时。当他到市立美术馆准备轮班时,站岗的警察早已等得不耐烦。

发生命案也不过几天,照理来说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可以开放。可是根据威尔与杰克的讨论,都认为凶手有极大的几率来美术馆观赏他作品带来的影响与震撼,介于他是那么地自大。

他将汉尼拔带往一个偏僻的展览厅坐下。后方的展览台放着一把太刀和胁差,再后面是端庄威武的日本武士盔甲。汉尼拔正襟危坐的样子和盔甲有种莫名的一致,让威尔不小心笑了出来。

汉尼拔疑惑地歪了歪头,有点不解。他拿出一只本是在威尔桌上的笔和昨天的报告,在纸的背面上写上了:为什么你要笑?

威尔抽起汉尼拔手中报告,想着待会儿要为汉尼拔买一本好看的本子,有着朴素的蓝色或是绿色,同时也拿着报告轻打了少年的头:“不为什么,反正就是想笑就对了。还有,如果以后你不尝试开口问问题的话,我有很大的几率不会回答你噢。”

汉尼拔有点小不满地嘟起了嘴,威尔恶作剧地捏着他的鼻子,让他不得不张开嘴巴。气息打在威尔的手掌,带来一阵痒意。

被欺负的人看似不满地瞪着威尔,可是眼睛里却平时没有的纵容。威尔也知道汉尼拔现在挺开心的,于是默默希望着这一刻可以延长。

威尔把玩着手中的犯罪报告,随性地翻动着。他很少会看调查报告,除非他得负责写总结,才会拿来参考一下。不过通常由于杰克的关系,他总是有文书类工作的赦免权。

纸业被他快速地翻阅,上面写的主要是死者死亡情况和尸体摆放的构造和位置,然而在最后第二张纸的背页,他发现了一张尸体的钢笔素描。

威尔愕然不已,除了感叹着这幅素描的还原度和精致外,也震惊于画者的内心。没有一点同情或恐惧,也没有对死亡的敬畏,有的只是对于美的极致追求和冷酷。

他默默地放下,汉尼拔显然也知道那幅画的存在,可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你想上学吗?”威尔知道这个问题很突兀,突兀得简直想让他拿起那把胁差插腹,好化解这尴尬的气氛。他只想转移话题而已。

“或者,艺术学院之类的,特殊教育学院也行……”说完,威尔又想扇自己耳光了,因为汉尼拔露出明显抗拒的神色。

如果他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威尔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自私的念头,汉尼拔可以自学还是跟着他学习,不一定要去学校,其他人会怎样对汉尼拔,对待这个特殊的人。他求学时也曾经历过,被排挤,被那群愚蠢的同级生打压,汉尼拔不用接受这些,他这样安慰自己。

他站起来,皮鞋塔塔地踩着大理石地面,回声环绕在展览馆内,一名工作人员警告地看向他。

“我去外面透透气。”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展览厅的角落,将警证举起,向工作人员表示自己是来进行巡逻的。工作人员狐疑地看向他,然后走进办公室,似乎想向上级回报。


威尔来到展示尸体的位置,这里的胶带还未拿下,几个观赏者对这里发生的事窃窃私语,注意力更倾向命案而非墙上的日本画。

他达成目标了?他想要的是这个?他还会再下手吗?

他环绕着整个展厅徘徊,看着鱼贯而入的人群,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对于这一点,贝弗利之前还给了他“面部表情的鉴赏家*”这个称号。

有些时候威尔是挺感恩于这项天赋,有些时候又不得有些厌烦。他双手插袋,靠在一面墙上。屏风已经被撤走,他有良好的视野进行观察。

时间过得缓慢难熬,不到十五分钟威尔便感到不耐烦。好奇,敬畏,幸灾乐祸,毫无新意的情绪。他的思绪又飘回那幅钢笔素描。蓝色的墨水勾勒出优美的身姿,代表着冷静的蓝色其实更适合做为尸体的主基调,而不是张扬的黑红配色。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一名有着蓬乱金发的白人男子推着推车从展览馆的门前经过,基于一种直觉,威尔跟了上去……


汉尼拔坐在凳子上,旁边摆着报告,还停留在威尔翻开他的素描的那一页。他抚摸着画纸,然后手指紧紧地抓住,纸张在他的手上扭曲变形。

他无法感知威尔的想法。欣赏或是厌恶,他从来没有那么在意一个人的看法。

如果威尔讨厌的话,那该怎么办,他忍不住地想到。他无法改变,天性已经烙印在他的脑袋里,在他童年饲养的蜗牛花园已经初见端倪。

莱克特家族的人总是有些特别的,他的父亲这样告诉他,眼神是慈爱的心疼。

彷徨的少年转身望向无生命的盔甲,头盔下空洞黑暗的脸犹如无限的宇宙。

他张开双唇,舌头抵着上颚,将口腔鼓成斗形,发出了一声稚嫩的e音。他开始渴望着说话,只为建立能于威尔建立联系的桥梁。

盔甲不动如山,没有回应汉尼拔可笑的发音。

他闭起眼睛,双手抵在膝盖上,回想着威尔发音时喉结的滑动和唇形。威尔、威尔、威尔……

他闻到威尔的血……

*因果论-与之对比的是阿德勒的目的论。比如说人生气是因为别人对他不公,这种说法就是因果论。目的论则是因为想要别人不要对自己不公所以创造生气这种情绪来威吓别人。
(非常粗略的解释,想看详细的话推荐《阿德勒的心理学讲义》,是的这人又安利书了)
*《汉尼拔》里对汉尼拔的描述

本来想写阿拉娜和汉尼拔进行心理咨询的场景。过后想想在这赶飞机一般的剧情进展,还是算了……
到最后还是爆字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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